避疫日子里的多少烦忧
这些日子里,我常数算,从3月初开始,我已被困了四个月。所谓“被困”,是行动受限,更是心情上的闭锁,这份困锁全来自新冠肺炎。
严格地说,自武汉因新冠肺炎疫情严重而封城后,我就开始注意这疫情。当时我想,如此有效的防阻政策,疫情定会受控。直到韩国出现了超级传播者,日本也在万般无奈下宣布将奥运比赛延期,我才感到自己轻视疫情了。就在我惊觉事态日渐严重的同时,我开始担心台湾亲友的安危。怀着沉重的心情寄了一箱N95口罩给台湾的亲人,回家后竟有排山倒海般的悲伤涌上心头,我想为他们奉上更多的帮助,却不知如何着手。
正当我关心亚洲疫情时,朋友开始联络我,对了!4月16日到30日,我们计划旅游,目的地是巴塞罗那、直布罗陀海峡及摩洛哥,我是此次旅游的召集人,大家已付了一半订金,也都订妥机票。我转身看看欧洲,还好!没事。
谁知欧洲疫情大暴发竟是转瞬间事,同时间美国各州疫情也如燎原火舌般席卷,我的心情丕变,侥幸之心泯灭于居家避疫的禁令中,即刻与旅行社联络旅游延期,群组中朋友的叮咛与问候声不断,仅仅数日,分分秒秒传来的都是与疫情有关的坏消息,我的情绪低至谷底。
疫情初期,有家医院门口提供的消毒液与口罩。
美国境内最先出现疫情的是西雅图,也许是受到多年前SARS 疫情快速被控制的影响,我轻忽了此次疫情的严重性。我当时觉得,西雅图离我还远,又是多雨的气候,不像我所住的西南部得州达拉斯,气温高又少雨,应该还好!尤其以西雅图为例,病况最严重的都是赡养院,而我与外子整日在家甚少外出,染疫概率应该不高。但不久加州也沦为疫区,那儿有许多我熟识的文友,我心中的愁忧增加了,无论在群组或私函中,我逐渐感受到疫情已有无法控制的趋势。紧接着纽约暴发疫情,那真是强猛的伤害,染疫者人数增加迅速,死亡率更高得惊人,在为友人担心的同时,我也开始为自己担忧,忧虑我的住地也将会成为疫区。看着朋友们在群组中的提醒,我感觉自己该做些准备,于是开始存饮水、卫生纸,虽然一次次地采购,但我心中仍存有一丝侥幸,我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这儿天气炎热,病菌不易存活,但是新加坡、东南亚相继暴发疫情,再加上专家们的论文证明,这次疫情绝不会在夏季绝迹。我那仅存的一丝侥幸,就如此被摧毁在无情的现实中,我终于冷静地问自己,还要准备些什么?对了!口罩,消毒水。说来我还算幸运,朋友告诉我邻镇有家小药房还有口罩出售,我得知后赶去排队,抱着限量的口罩、消毒水回家,并立刻电告所有朋友,结果半数朋友去晚了,空手而归。我终于感到不能再心存侥幸,静下心来细想,我该要准备应战了,应付一场凶险又见不到敌人的战争,我心沉重至谷底。
就在此时,纽约惊人的死亡率令我慌恐,接近“从心所欲”之年的我,幼年虽经历过物质生活的贫苦,但就业后生活平顺至今,战乱中的死亡与流离只是父辈们口中的往事,不曾想到,我的垂暮之年还会受到疫情泛滥与死亡的威胁,此时我的住地尚未成疫区,但我已感到随时会受居家令的限制,看到加州、纽约等疫区的抢购风潮,我也开始行动,将家中冰箱塞满的同时,也准备了干粮、罐头。本就多愁善感的我,白日里看着疫区新闻叹息,见着疫区友人的烦忧我心更忧,夜晚更常被噩梦搅扰,每每从凶险的梦境中惊醒,我不觉感叹,平日写作的内容情节若能如此惊心动魄,也许会引得读者青睐。
真是怕啥来啥,疫情随着春末夏初的和风来到我的住地,哦,不!今年吹来的可不是和风,而是杀机重重的疫情风,它的到来伴随而至的是“居家令”,生平首次面临此种命令,心情之郁闷不在话下。这原是我最喜爱的季节,气候宜人,万物生机勃勃,往年此时我总有忙不完的户外活动,跑远一点是出国旅游,留在家中也可访友赏花。本地植物园的郁金香很美,伴随郁金香开放的还有杜鹃、白色樱花、迎春花、Pansy(三色堇)等,闲步园中,抬头看着盛开的白樱花以蓝天白云为衬,心情舒坦极了,低头见到片片花瓣散落在青草地上,不由得将自己想象成误入桃花源的幸运儿,“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”不正是眼前景色吗?但刚从新闻中得知,今年植物园因疫情而关闭。想着好花枝头空绽放,那份无人观赏的落寞,我不由心生悲怜。甩甩头我走到后院,看着院中榕树上数年前自邻家飘来落户的紫藤,我岂能辜负它短短一周的花期!再看看开谢时间不一的豆荚花,它们可是一年一度来访的娇客。最后来到枇杷树前,自深秋开花入冬结果以来,浓霜轻雪已淘汰一批果实,在物竞天择下存活的良品,已长得有指甲盖那般大小,它们也是春天里的贵客之一。又见到绿芽初吐的无花果与含苞待放的紫鸢花,一番巡礼后我览尽后院春色,心情稍微平静。